【学小曲】禅师,从了贫道吧

(龄龙)

【当行论】(堂良)

【聚宝盆】(郭于)


1.
青云山不高,但半山腰常年被烟雾环绕。

据说是因为曾经有个卷发老神仙总在半山腰抽烟。

但青云山被奉为圣地,还是山上那两座庙搬来之后。

说是两座庙,其实是一座和尚庙,一座尼姑庵,也就是因为赶巧了才建在一起。也赶巧,现在的两位主持正是一对师兄妹。

两位禅师管教很严不怎么相通,又因为在这青云山之上的修行之人,人人都弃了男女之事一心向佛,所以也没有过尼姑跟着和尚跑了之类败坏名声的事。

青云山是圣地,但是因为太圣了,前来参拜的人反而不多,修行之人可以潜心修炼不顾世事。

而到如今,两庙都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。

和尚庙里有个小和尚。实际上和尚庙里有许多小和尚,只不过这个叫王九龙的生的白白胖胖讨人喜欢,在庙里最得师兄弟和主持智障禅师喜爱。

但总的来说,和尚庙里有个小和尚不是什么出奇的事,尼姑庵里有个小道士,就很不一般了。

“我不管,”黢黑的小道士在一群花容月貌的尼姑中间扒拉着第三碗饭,“反正师父跟着女人跑了,师娘你得养我。”

智缺法师气的直跺脚。“我跟那个死道士和离不知多少年了,他走他的阳关道,我走我的独木桥,
又是哪里蹦了个徒弟出来!”

“对对对,”张九龄频频点头,“师父也是这么说的。他走他的阳关道,你走你的独木桥。师娘,你怎么喜欢走这么危险的地方啊!”

智缺法师气的差点背过气去,一群尼姑赶紧上去又是劝又是顺气。

“师娘,我——”

“叫法师!”智缺声嘶力竭,不知道今天喊多少次了。

“法师娘,贫道实在是没有去处了,师父跟人跑了,我也不能跟过去当拖油瓶啊。您放心,我在您这儿暂住几天,待到清平山的道友回信过来,我就一路云游去拜访他了。”

智缺为了自己的健康,逼着自己忽视那个要命的称呼。因为这个小道士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实在是真诚,再加上当时智缺还不知道清平山根本不存在更没有什么道友,顺着尼姑们的劝,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下来。

张九龄也就不论世俗不论人言地在尼姑庵里住下来了。

2.
王九龙起了个大早,在院里子扫落叶。

“这么早呀九龙。”穿着僧袍的师哥伸了个懒腰,笑眯眯地。

“是啊,法明师兄,这不叶子掉的多吗。法廊师兄还没起吗?”

“嗨,法廊昨天下山给师傅买煎饼果子去了,还没回来。”

王九龙眯眼想了会儿,放弃了思考,继续和落叶斗争。法明看他又忙活起来了,也就去前院练功了。

从小就跟着智障法师修行,王九龙上山也不少年月了,每日吃斋念佛,还要跟着大师兄法聪学习武术,生活虽说单调重复,但也是充实饱满。

和看破红尘的师父以及做跳墙和尚的几位师兄不同,王九龙还没接触到世界上的红红绿绿粉粉嫩嫩就被带到山上来了。

当然,师兄们总说他就已经够粉粉嫩嫩了。但是少年呐,总是对世界有些向往和梦想的。

王九龙心里想着山下的世界,不知不觉就扫到了和尼姑庵相邻的那堵墙下。

张九龄本来是想睡个懒觉的。在尼姑庵这些天,法师娘估计是年纪大了身前也没孩子,越看自己越喜欢,也不提着赶自己走了。这尼姑庵吃的比自己那个便宜师父给的好,住的也是尼姑们腾出来的闺房。每天在一群虽然秃头但是盖住脑门以上还能看的小姑娘们环绕中,连衣服上都带上脂粉气了。

但是就是早起念经这点不好。尤其是还敲木鱼。张九龄把脑袋蒙在被子里,也隔不开要命的“哒哒哒”。更要命的是,院墙那边不知道哪个白痴,拿着那种柳条扎成的大扫把扫地,刷啦刷啦的,和木鱼声念经声配合的叫一个默契。

张九龄愤怒地坐起来。他得去看看隔壁是哪个混蛋。

慧广师姐说,隔壁是个和尚庙。这一点就让张九龄很不满了。

你想想,张九龄本来一个人坐拥一座尼姑庵和里面几十个小尼姑,现在得知旁边有个和尚庙,关着几十个禁欲了无数年如狼似虎的秃瓢,谁也不能高兴啊。

张九龄梳洗一番,裹上青色的道袍,用同色的发带扎好头发,带上道冠登上圆口鞋,踏着四方步晃悠出去了。

还没晃悠到墙下,先看见昨天下山买纸墨的慧饼师姐上山来了。慧饼和其他尼姑一样,对这个除了黑都挺可爱的小道士很是喜欢,偷偷塞了两个豆包给他,才继续赶着去做早课。

张九龄啃着豆包,站在墙下看了看。

鉴于两庙上百年没出过事,院墙只有一人多高,旁边甚至还有一棵枝桠伸到对面的老槐树。

会点儿武功就上去了。张九龄不屑地笑了笑,随即想起来自己不会武功。

张九龄吭哧吭哧爬上去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。他挂在墙头上,穿着粗气,看着对面和自己这边几乎一样的建筑,有点忘却自己为什么要爬上来。

哦。扫地的白痴。张九龄恍然。可是现在怎么没声音了?

他低头往下看去,看见一个长的跟豆包似的小和尚正抱着扫把昂头看着自己。

王九龙没见过墙那边的人,也没见过道士。但他听师兄们说那边都是女和尚。但现在墙上挂着这位,头发乱七八糟,衣服上蹭满了灰看不出颜色,脸上也几道儿白,映衬着脸色倒是有点像年糕。别说,趁着晨光,还真有点师兄们说的“秀色可餐”。

“看什么看!没见过送豆包的啊!”张九龄意识到尴尬的局面,决定先发制人。

“哦,送豆包的呀。”王九龙恍然大悟,“我能来一个吗?”

张九龄庆幸自己刚刚只吃了一个,连忙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那个。但是在艰难的爬墙中,这个豆包已经被挤吐了。

张九龄咽了口唾沫。他猛地把豆包往下一扔,“哎呀你接好了呀!”掉地上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。张九龄心里小算盘打的飞快。

在他沉迷于自己的机智时,一道黄光闪过,王九龙从刚才的位置消失了。张九龄还没反应过来,就听见王九龙在豆包坠下的位置说话:“哎呀,接的时候劲儿使大了,馅儿都挤出来了。”

练家子啊。张九龄一身冷汗,扒着墙的手也沁出了汗:“那个,那个啥,我先回去了,您慢用,好吃再来啊!”

王九龙拿着豆包,看着张九龄在墙头上瞬间消失,赞叹地想,练家子啊。

3.
张九龄捂着差点摔断的腰,当然忘不掉墙那边的豆包,不是,小和尚。

他开始放弃和小尼姑们丢沙包,每天坐在墙边靠着树读《老子》和《文子》。

尼姑们再喜欢他,这时候也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跑的一个比一个远,给他留出一大片安静的空间来,张九龄就可以安安生生听墙那边的声音了。

今天小豆包扫地了。今天小豆包练武了。今天小豆包早课没做好被师父骂了。嘿,今天小豆包还唱歌了。

“小呀嘛小和尚,头光光。
袈裟披身上,小木鱼敲个乒乓
念佛又呀嘛又烧香~”

张九龄倒是想唱个道士叹之类的,但尼姑庵里住了个道士,好说不好听的。

老这么隔着墙也不是回事儿啊。张九龄四仰八叉坐在树下摇着蒲扇,想着这破山树怎么这么少,眼看进了四月天可热起来了……

诶?四月?树?张九龄一骨碌爬起来,“慧广姐姐,法师娘在屋里吗?我找她有要事相商,要事相商啊!”

于是,这年四月两庙联合举行植树造林。

“人秃树不秃!”动员大会上,几十弟子男女混在一起,跟着智缺智障两位师父一起大喊。

种树是个需要配个的工作。和尚挖坑,尼姑扶树,再合适不过了。两位师父是师兄妹,徒弟自然也是同样的排字。

和尚这边法聪法明法广法廊法型法胶法国小孩,独甩下一个还没给法号的王九龙。

尼姑那厢慧聪慧明慧广慧面慧饼慧菜慧鸽子蛋,只剩下一个黑脸无赖道士张九龄。

俩人还都是九字儿的。

于是和尚尼姑们互道着阿弥陀佛开始种树,张九龄王九龙也走到一起了。

“欸,你不是那个卖豆包的吗?”王九龙一脸惊奇。

“失礼失礼,贫道张九龄,先暂住尼姑庵。那日听到隔壁扫地声中蕴含了武学真气实在佩服,便飞檐一探,被仁兄发现,不得不自掩身份。”

也不知道是因为黑还是脸皮厚,张九龄说起谎来脸一点都不红。

王九龙听了个似懂非懂,点点头,转过身弯下腰去,“那咱就开始干吧。”

“干,干,干谁?”张九龄被吓的有点结巴。

“干活啊,”王九龙直起身拄着铁锹,“你还不过来扶树?”

顺理成章的,红五月歌咏比赛也办起来了。

几十个人没一个人知道什么叫红以及五月为什么红,但是歌咏比赛也办的轰轰烈烈。

歌咏比赛之后,尼姑庵和和尚庙之间那堵墙对于张九龄和王九龙来说就不存在了。

准确的说,对于王九龙不存在了。

张九龄试了无数次,还是爬不过那座墙。但还好,王九龙每天闲庭信步地就溜达过来了。

张九龄入道门不过是为了打扮的好看点勾搭小姑娘,可是小姑娘没勾到,倒是为了这个死和尚放走了一座庙的尼姑。

而这个和尚正在尼姑庵的槐树下吃豆包。

“哎呀你慢点吃,哎呀你个大胖娘们别噎死了。”

王九龙无所谓。他练了这么多年的武,要是能被豆包噎死也算是白费了。

“你说你师父和我法师娘,现在到哪儿了?”张九龄扇着一把破扇子,感叹道,“谁成想办了几场晚会,他俩手拉手跑了呢?”

“岂止是他俩?”王九龙抹了抹嘴角,“师兄师姐们不都一对一对的跑了?你听说没,慧饼师姐和法廊师兄孩子都有了,好像叫孙越来着?”

4.
青云山还是那样云雾缭绕,半山腰有两座庙。

说是两座庙,其实一座是和尚庙,一座是尼姑庵。

和尚庙的主持是九龙禅师。禅师一身好武艺,慈悲为怀佛法滔天,但说到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。

尼姑庵的主持是九龄道爷。这就奇了。

“你们两个庙挨着建就够不顾祖师爷脸的了,我在这儿掌管尼姑庵有什么不可?”据说九龄道爷总是这么说。

“和尚,陪道爷下山听戏去吧?”

“你不应该说‘禅师,跟贫道下山去’吗?”

“谦语不都是跟外人客气吗,咱俩谁跟谁啊,是吧秃驴?”

“哼!”

张九龄笑起来,整了整帽冠,理了理拂尘,微施一礼:“禅师,可愿与贫道逛逛这人世红尘,除天下妖魔,平世事艰辛?”

“阿弥陀佛,张道爷,贫僧愿意。贫僧,愿意的很呐。”


/结的很仓促……实在是想一次发完。之后有机会再改吧√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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