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高栾】每天。

6:00

高峰收拾好了,听见楼下有车熄火的声音。

他擦了擦手,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。一个男人刚停好车,从车上下来,靠着车门搓了搓手。

高峰赶紧拿上外套拎上饭盒下楼,推开单元门,笑着迎过去:“说了不用过来,怎么还跑来了?”

栾云平也笑,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,看着高峰上了车才回到驾驶位,“要不你还得自己开车去传习社,也不好停车。”

高峰把饭盒递过去:“我年纪大了觉少,怎么都醒的早。你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呗,昨晚又熬夜了吧?小米粥,趁热喝点。对胃好。”

“嘿,你也就比我大一岁,装什么老先生啊。”栾云平接过还冒着热气的饭盒,笑起来。

“我是你师叔!”高峰假意拿扇子打了一下栾云平的头,看他喝粥喝得热气腾腾。

“得嘞,”栾云平抹抹嘴角,把饭盒收好,“咱爷俩上路咯!”

高峰带上眼镜,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。栾云平瞥了他一眼,边开车边用右手在书前面乱晃捣乱,“说了别开车时候看书,伤眼睛。你还没我家姑娘听话呢。”

“你开车稳,不碍事的。”高峰躲避着,发现栾云平似乎铁了心给自己捣乱,只好把书放回去,摘下眼镜。

栾云平很满意,伸手按开车载音响,“昨儿找人把张寿臣先生几段音频刻成盘了,听这个吧。你正好闭会儿眼。嘿,看我们这高科技。”

“你这还高科技?现在哪儿还有人用光盘啊!”高峰想去调椅背,才发现栾云平早就给调到他习惯的位置了,“昨儿还大林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外置光驱。人现在电脑自己都不带光驱了。”

高峰微闭上眼,听着音响里老先生的声音,不由自主带上微笑,又有些困意了。

栾云平用余光扫了他一眼,也温柔了神色,专心开车。

老先生两段单口结束的时候,栾云平正在等红灯,手机铃声忽然炸响在安静了一瞬的车里。

栾云平手忙脚乱地按掉铃声,高峰却已经醒了,还带着些刚睡醒的迷茫。

栾云平把车靠了边,接完电话回头看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高峰,“干了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孟儿,说这两天九良嗓子不好,明儿商演他们可能来不了黄鹤楼了。”

“哟,”高峰皱了皱眉,“九良没事儿吧?那活儿怎么安排啊?”

“说是没事儿,”栾云平在手机备忘录上翻了翻,“师叔,要不咱俩别学外语了,捉放曹吧。”

高峰也皱了眉,“捉放曹可有日子没说了,咱俩得对对词。”

“那肯定的。这不还两天吗,咱准能抽出空来。欸,还得保证睡眠,准不熬夜。”栾云平笑起来,又发动了汽车,“你再迷瞪会儿吧。”

7:50

“高老师早!”

“你早。”

“高老板早!”

“早啊。”

“高老板,栾队呢?”

“停车去了,”高峰笑着,“孩子们早功散了吗?”

“早散了,”负责教功夫的师父擦了擦汗,“这不早点都吃完了。”

“那行了,我也先教室去了,您忙着。”

高峰去办公室取了东西又回到教室,刚赶上上课。孩子们见他进来都敛了声,恭敬起立问好。

高峰温和地让大家坐下,翻开教案,准备讲授新的内容。

没说几句,教室窗外栾云平探头探脑地出现了,高峰视线不由自主地往那边偏。

“我去办公室等你。”栾云平尽力张牙舞爪地做出口型,也不知道高峰听懂没有。

高峰倒是微微点了点头,又把注意力放在学生们身上了。

学生们也注意到窗边的奇怪人影,虽然眼睛还放在高先生身上,心里却不约而同的希望窗边的总队长能进来。毕竟大家虽然也挺尊敬喜欢高老师,但栾队长还是更有趣一些。

栾云平不愿意打扰上课,也不知道这些看起来正认认真真的孩子们脑子里打的什么小算盘,和高峰接了个头就悄悄溜走了,又去看了看正上书法课的孩子们,才回到教师办公室,坐在高峰的位置上想把捉放曹的词儿找一找。

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看了多久,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
10:00

手机铃声响起来,高峰猛地抓过手机按了接听,趴在桌子上的栾云平还是一个激灵蹦起来,披在身上的外套掉在地上。

栾云平反应了一下,从地上捡起高峰的外套掸了掸灰,挂在旁边,又坐下看着高峰。

高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课,膝盖上放着看了一半的报纸,接电话声音有点生气:“不行,我说就是不行。”

电话挂断了。栾云平在旁边侯着,等着高峰说点什么。高峰无所谓地把手机放到桌子上,什么都没说,什么也没打算说。

栾云平张了张嘴也没说话,知道高峰动怒了,悄悄看了下通话记录,张鹤帆。

手机又响了。栾云平这次眼疾手快拿起来,冲着也试图抢手机的高峰得意地笑了笑。

“筱贝。”栾云平放下手机往外走,“说是新排练的节目有问题想问我。”

“那你开车回去?”

“不用!咱这孩子好,”栾云平笑,“门口儿接我来了。我们隔壁茶楼聊去。”

13:00

栾云平冲进屋子,给高峰扔下两个纸袋,自己手里也拿着串冰糖山药豆的吃得正欢。

“什么年纪了你,吃这个小玩意儿还挺高兴。”高峰摇摇头,手却很诚实地翻袋子,“哟,雪丽球啊。是好久没吃了。”

“孩子们看见了要吃,我就也馋了。”栾云平嘿嘿笑着,偷眼看那袋雪丽球,又发现高峰看笑话般看着自己,索性把自己那串山药豆递到高峰嘴边,快速伸手捏了一个出来。

高峰无奈,任着他吃,推开山药豆示意自己不要,也捏了一个雪丽球出来,“尝点儿得了,买这么多。”

“嗨,我不也没带手机吗,身上都没钱。筱贝付的钱。当孩子们孝顺师爷了。”

“你看你年纪大了忘性多大。”

两人兴高采烈吃着,栾云平又招呼着其他代课的师兄弟们过来分了剩下的,才心满意足喝了口茶擦擦手,“来吧老高,咱看看捉放曹。”

“高老师,”传习社的孩子敲了敲门,“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您。”

“好嘞。”高峰揉了揉眼,“我马上。小栾,你先看着——唉算了,你上对面儿吃点东西去。 本来就没吃饭又吃点子那些酸的东西。”

栾云平应着,发现高峰水杯没拿。心里诽谤着不知道是谁记性不好,拿起水杯把温水倒了又续上开水,从自己包里掏出小袋子,菊花枸杞胖大海不要钱似的往里塞。都弄好了,才拿上手机出门。

随便点了几个包子,栾云平才打开手机悄悄在微信上问张鹤帆。

“高老板不在你身边吧?”张鹤帆很明显被凶怕了,说的小心翼翼。

“不在不在,说吧兄弟。”

“这不公众号那边催节目单吗,我就想问下周的单子今儿能出来吗。”张鹤帆也有点委屈。

“能能能。”栾云平满口答应着。这周各队的攒底都各地巡演去了,节目单不好排。可这是自己的任务。

师父知道这活儿难才交给自己的。栾云平心里一直明白这个理儿,所以一次都没埋怨过。

草草吃完包子,栾云平干脆直接在饭店铺开纸准备修改节目单的草稿,直到微信里王昊悦问自己师父怎么不接电话,两位大约几点过来。

干了。都两点多了。栾云平收了东西,跑回传习社叫上高峰,开车回天桥。

5:30

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,后台的孩子们开始嚷嚷着去吃饭。

“你去吧,”栾云平瘫在小沙发上跟高峰说,“我吃的晚,不想吃东西。我迷瞪会儿。”

一群孩子闹着把高峰抬出去了,栾云平才蹦起来,又掏出下周节目单发在群里,紧接着,发了个红包,问了一句下周有没有特殊情况的,没有就定下来了。

群里乱七八糟地有的哭惨有的道辛苦。正是都休息的时候,一个引子就能让整个群炸裂开来,高峰发的那句“你不是迷瞪呢吗?”很快就被几十条消息掩盖住了。

栾云平却看见了,他挠了挠头。高老板老觉得自己忙自己苦,嗨,咱俩谁比谁强啊,而且咱这不是心甘情愿吗。

搞定了节目单,微信又响起来。《能耐大了》制片方问什么时候可以过去开会,上次发的文件看完了没有。

栾云平忙不迭地找文件看,被人从后面用扇子爆头。

“哎哟高筱贝你个——”栾云平抬头,从镜子里看见站在后面一脸不爽的高峰。“哟,老高。”

“甭跟我老高。”高峰嫌弃地把打包回来的饭扔给他。

后台各位缩在衣服架子或者沙发背面探头探脑看热闹。栾云平看了看没救兵,只好硬着头皮笑着回应,“我这不想着弄完算了吗。我赶紧弄,一会儿咱俩对捉放曹。我早上说啥来着?准不熬夜!”

“师父,”侯筱楼没理拽他的高筱贝,“您这叫立Flag。”

“滚!”

10:00

栾云平坐在后台口玩儿手机,听着里面高峰也濒临收尾了。

“真行,”栾云平顺手在烧饼评论下面怼了一句,又回头看了看,“说我是工作狂,自己还不是下了台还揪着孩子们说这么长时间。”

11:00

“高老板,”高筱贝放低声音跟副驾驶的高峰说话,冲后排的栾云平努努嘴,“您上楼吧。我给我师父送家去。”

高峰点点头,轻轻开了车门,“让他多睡会儿。”

“谁睡了?”栾云平声音迷迷糊糊却很执着,“我还没对词儿呢。”

“得,”高峰回头,“那你也下来,我家对去吧。”

“那师父我等你?”高筱贝年轻人,精神还好得很。

“甭等了。”高峰把睡得还有点迷糊的栾云平拉下车,又俯身冲着车里说,“回去吧,今儿他住我这儿了,正好我媳妇儿带孩子看姥姥去了。明天上午我顺路送他去开会,你中午麻烦一下去接他一趟吧。”

高筱贝摆了摆手,看栾云平也差不多清醒过来了,把他落下的包递过去,“瞧您说的。没事没事。嘿,筱楼说的没错吧,师父您就不该立flag!”

“你们这群小——”栾云平话没说完,高筱贝一踩油门夹着尾巴跑了。

高峰笑看气得跺脚的栾云平,转身往家走,“你看看你手机吧,刚一直振动来着。”

12:00

零零星星只有几扇窗户还亮着了。

水壶咕嘟咕嘟煮着水,茶杯里的茶都凉了也没人动。

高峰把头从教案里抬起来,看向阳台。

栾云平站在阳台上,拿着手机和刚结束节目录制的郭德纲商量着下个月国外演出的事情。

一个总管家,一个总教习,还天天坚守小园子。高峰摇摇头,不知道到底是谁执着,还是两个人拧到一块儿去了。他摇了摇头,喝了茶杯里凉了的茶,又拿起笔。

01:59

整栋楼只有一个窗户还亮着灯,隐约映出两个人坐在窗边的身影。

高峰靠着沙发,栾云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,小声唱着:“命我画影图形,捉拿刺客曹操。我也曾——”

“小栾。”

“恩?”栾云平忽然被打断,抬眼看过去。

“你后悔跟我搭档吗?”

“您这哪儿的话啊?我哪儿有这种心思。”

高峰轻轻笑了笑,语气仿佛是在开玩笑,却不由自主地掺了一点认真。“人们都说我啊,这辈子火不了了。你跟着我,是我耽误你了。”

“师叔,你别听他们瞎说。”栾云平忽然严肃起来,“我栾博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两件事,一件是拜了我师父,一件就是跟了你。”

高峰不置可否地摇摇头,再开口时声音却缓和了很多,“来吧,咱赶紧对对词。”

“是了,”栾云平笑起来,抿了口茶,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。“说好了不熬夜又没成。要我说都怪筱楼筱贝乌鸦嘴。诶等会儿啊,我看一眼。嗬,孟鹤堂这小子又半夜发微博,你看我骂他啊。”

高峰摘下眼镜,揉揉有些痛的眉心,也放下手里的稿子,看着认真回复微博的栾云平,稍微放松了身体。

所谓的承诺啊感动啊,在这个年纪这个交情已经说不出来了吧。

也不需要说出来,彼此都懂。

只要每天转身的时候身边有你就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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