贪点儿依赖(1)

【遇】

李冬捂着腰,靠着墙大口喘息着。

他左眼盯着安静的街口,右眼中一切虽也清晰,却都染上了猩红的颜色。

迥异的世界映在他的脑中相互重叠,带着迷幻和荒诞的色彩。

李冬眨了眨眼,有液体沿着右脸缓缓流下。他伸手抹了一把,粘稠滚烫。他随手把血抹在墙砖上。

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李冬尽量平稳了呼吸,攥住倚着墙放着的刀把,往前站了一步。

这一步,就出了胡同口,李冬稳稳站着,正挡住本就不宽的路。手上的血沿着刀把刀尖一路滑下去,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血洼。

身后胡同里微微“吱”一声,仿佛谁家的门开了。

“冬子……?”微弱的,又有些惊疑的语气。

“哥,回去。”李冬被人一刀刺穿身体时也没颤抖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,随即又握紧刀把。

胡同里那人显然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和叫骂声,就着微弱的阳光只能看得见弟弟背影的剪影,嘴唇煽动了两下,犹犹豫豫。

“冬子,你……”

李冬把刀尖在地上划了一下。金属和石块剐蹭的尖利声响让李云杰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。一瞬后他似乎坚定了什么,又稍稍推开了一点院门,忽然听见屋子里微弱的咳嗽声。

李云杰愣了一下,最后向李冬担心地投去一眼,长叹一口气,掩上门。

李冬听见闩木厚重的碰撞声,心里平稳了些,抬眼面对听见刀音寻来的打手们。

好啊,来吧,你们想要什么,我都用我这条命来偿。但我身后这条胡同,你们一步都他妈不能进。

李冬带了笑,衬着他一黑一红的双眼,说不出的狰狞。来人们反而有些瑟缩,互相对视了一眼,举了刀,咬着牙冲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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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瘦的人影摇着扇子,低头看着地上的人。

说是人,其实难辨别出形状了,更像是渗血的布口袋。

高个男人挥手散去想要阻拦的手下,慢慢蹲身下去,青色的长衫下摆瞬间沾染了血迹,血色的线条顺着丝物的丝理向上攀着。

男人毫不在意,从袖间扯出一方手帕来,在李冬脸上沾了沾。从嘴角到眼睑的狰狞刀口便露了出来,翻着内里的肉。

男人用扇子挑起昏迷着的男孩儿下巴端详着。“没伤着眼睛。”有人在旁边轻声回。

他点点头,抬头看了看胡同尽头那扇禁闭的房门。

“谢二。”

“师叔。”被叫到的男子低着头上前,声音恭恭敬敬,看起来比高个年轻人还要大好几岁。

“把这个孩子带回去,你收成义子吧,”高个子站起来,“里面那户人家,安排一下。”

唤作谢二的应了一声,又有些犹豫:“您的扇子……”

高个子“啪”的一声打开扇子摇了摇,沾染的斑驳血迹像绽在白色扇面上的梅花。“扇子怎么了?”

谢二看着温和笑着的谢金,没由来的一抖,想起面前这人的身份和手段,垂了头不再说话。

谢金扫了他一眼,目光又落回从始至终都很安静的院落上,微微皱眉。

又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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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他妈天天就知道捡麻烦。”

郭德纲举着茶杯,“呸呸”地吐着茶叶沫子,“你家穷到只能喝高碎了?”

谢金喝着自己的金骏眉,满不在意,“谢家向来看人下茶碗。谁说那是个麻烦了?”

话落在地上,一瞬的安静,摔东西砸茶碗的声音便清清楚楚从院子那边传过来了。

郭德纲挑眉,看着谢金。谢金面色没什么变化,仍然安安稳稳喝着茶。

“兄弟,”郭德纲还是忍不住了,“你告诉我,到底为什么捡这孩子回来?”

按两家世交辈分,郭德纲应该叫谢金一声师叔。可两人向来私交不错,私底下也没什么规矩,谢金倒也尊郭德纲一声哥哥。

“身前是债主,身后是家母家兄,这孩子立在胡同口一步不退,忠义双全,我喜欢。”谢金淡淡说着,挂着笑。

“忠义双全?”郭德纲笑了,“师叔啊。”

谢金听他这么叫就知道又要损人了,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要往外走,身后郭德纲声音幽幽的。

“别人爱这忠义双全也就罢了,可你们谢家……是做那拿钱杀人的勾当啊。”

谢金脚步未停,径自往外走着,高声唤着:“来人呐,送郭先生回府。”

郭德纲无奈笑笑,站起来,冲迎进来的小厮挥挥手,自己往外走去。

谢府说是谢二当家,可实实在在的主人,还是这位谢金。与他作对,怕是万万没有好果子吃。

他看着谢金往跨院走去,叹了口气,轻声自言自语,“少谢,别怪哥哥没提醒,是你执意要闯这一劫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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